刘纪渊愣住了,不可置信道:“两……两千五百两白银?送给我?”
宋杜彦谄媚笑道:“呵呵……梓君兄莫要嫌少,礼轻情意重嘛。”
刘纪渊惊道:“四间纺市而已,哪里值这么多银子?”
“什么四间纺市?”
见宋杜彦一脸茫然的样子,刘纪渊指着刘文善,怒道:“宋大人有所不知,兄长刘文善,说好要五百两银子买走我的纺市。我给了他纺市地契,他却出尔反尔,连一两银子都不愿出。还说,地契现在他手中,这件事便是闹到衙门,也是我无理!”
“什么?简直欺人太甚!”宋杜彦闻言大怒,狠狠一拍桌子,道:“刘文善,你与梓君乃是骨肉兄弟,何故这般欺辱?”
刘文善掏出地契,指着刘纪渊道:“宋大人,莫要听他胡言乱语!那四间纺市本就是我的,你看,地契还在我手中!刘纪渊方才所言,纯属子虚乌有!”
“兄长,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!”刘纪渊对着宋杜彦拱手作揖,道:“不其县城西那四座纺市,一直都是我的产业。此事,人尽皆知,还望县丞大人明查!”
“你的财产?放屁!”刘文善怒骂道:“看在兄弟情面上,我将那四座纺市暂时交由你经营。你这白眼狼,不知报恩也就罢了,如今竟还反客为主!”
宋杜彦道:“刘纪渊,你说纺市是你的财产,可有物证啊?”
“没有……”
“刘文善,你说纺市是你交给刘文善暂时经营的,可有物证啊?”
刘文善站起身来,恭恭敬敬的把地契交到宋杜彦手中,道:“纺市地契在此,请宋大人过目。”
戏谑的瞥了刘纪渊一眼,满脸阴谋得逞的笑容。
如今地契在我手里,你如何证明纺市是你的?
一个庶子,还敢跟我斗?哈哈哈哈……真是蠢笨如猪!
刘纪渊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。
没有证据,只凭一张嘴,如何斗得过刘文善?
宋杜彦打开地契,仔细看了看,点头道:“确实是纺市的地契。这地契在谁手中,纺市就应当是谁的,天经地义。”
刘文善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……多谢宋大人!”
“哼……”刘纪渊怒视刘文善,手掌紧握成拳。
宋杜彦站起身来,将地契放在刘纪渊手中。负着手,指着刘文善,怒斥道:“大胆刘文善,你没有地契,如何证明纺市是你的?你犯了诬告之罪,并且袭击朝廷命官,应当被重打八十大板,发配边疆!”
刘文善看傻了。
这TM的是什么神仙操作?
地契分明是我拿出来的,你当着我的面交给刘纪渊,然后反过来诬陷我没有地契?
还有王法吗?
还有法律吗?
你TM的包庇袒护刘纪渊,至少做的隐晦一些吧?
还有,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意思?
刘文善苦笑哀求道:“宋大人,您便是给我一万个胆子,我也不敢袭击朝廷命官啊!”
宋杜彦轻轻一笑,突然朝东方狂奔,速度极快。尔后,一头撞在梁柱上,额头磕出了血。
刘纪渊吃了一惊,忙上前搀扶道:“宋大人,您无恙吧?”
宋杜彦笑着拍了拍刘纪渊的肩膀,然后指着额头淌血的伤口,对着刘文善怒斥道:“大胆刘文善,打得本官头破血流,还敢狡辩?”
刘文善深刻学到了一个八字成语。
‘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’
如果一心一意想要加罪于人,就不愁找不到罪名。
指随心所欲的陷害人。
“贤弟!贤弟!”刘文善终于反应过来了,这宋杜彦和刘纪渊是穿一条裤子的!当下顾不得体面,抱着刘纪渊的腿,痛哭道:“千错万错,俱是为兄的错!求贤弟饶恕为兄吧!为兄再也不敢了!”
发配边疆是什么概念?
戴着枷锁,从琅琊郡一直步行到上谷郡之北,跨越半个东汉王朝。只怕还未抵达上谷郡,就已经累死在路上了。
即使活着抵达了上谷郡之北……上谷郡紧邻北匈奴,匈奴人野蛮残暴,定会将他掳掠回去。粮食充沛时做奴隶,粮食不够了直接将他煮熟吃掉。
‘塞北胡人,以人为食’,可不是说着玩的。
刘纪渊仰起头,冷哼道:“哼,兄长落井下石,让我如何饶恕?”
“是兄长错了!是兄长错了!兄长给你叩首了,求贤弟饶恕兄长吧!”
咚咚咚,猛磕十几个响头。片刻间,额头血流如注。
“滚吧!”刘纪渊一脚踹在刘文善身上,怒斥道:“今日开始,断绝来往!我没有你这卑鄙无耻的兄长,你也别再管我这个弟弟的闲事!”
刘文善感激涕零道:“多谢贤弟!多谢贤弟!”
——
县衙。
夜已深了,内宅却还亮着灯。
建武二十四年,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。实力较弱的醢落尸逐鞮单于向东汉帝国称臣,是为南匈奴。而实力较强的蒲奴单于独霸塞北,是为北匈奴,号称麾下有铁骑百万,控弦之士三百余万,弹指间可踏平中原。
此后,东汉北疆不时遭到北匈奴侵扰,损失惨重。数万百姓被掳掠为奴,田亩荒废。建武帝刘秀被迫放弃西域,集结重兵于上谷郡,以期与北匈奴决战。
蒲奴单于也不是等闲之辈,知道正面决战打不过东汉帝国。果断撤兵北还。
汉大将军耿弇认为,塞北之地沙尘肆虐,极易迷失方向。若追击,深入塞北,则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匈奴,汉军必败。
此后,大司马吴汉、伏波将军马援率军十三万北伐,深入塞北,最终却因迷失方向,惨败而归,只能带着雁门、代郡的数万百姓逃往居庸关,证实了耿弇的推测。
数十万兵马集结于上谷郡,每日靡费巨多钱粮。建武帝无奈,只能下令退兵。大军刚刚退走,匈奴又卷土重来,掳掠北疆百姓抢夺牲畜牛马,烦不胜烦。
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,敌退我进,敌进我退。
一张地图张开来放在地上,耿忠指着上谷郡的位置,道:“上谷、渔阳之骑兵,堪称天下无敌。即使与匈奴主力正面交战,也绝不会落入下风。”
范羌点了点头,道:“匈奴若敢集主力决战,我军必胜。可……贼酋蒲奴单于何等狡猾,根本不会与我军正面交战。”
耿忠道:“可遣二十万铁骑北伐,杀到塞北苦寒之地,一举攻灭蒲奴单于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范羌苦笑道:“塞北之地沙尘肆虐,大军一旦迷失方向,不必匈奴来攻便会瓦解。”
少爷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如果真能杀到塞北攻灭蒲奴单于,建武帝早就起兵北伐了,何须等到今天?更何况,大司马吴汉、伏波将军马援都曾深入塞北,却大败而归。
前车之鉴,后车之师。
一旁,孙铭也是苦笑道:“范大人所言极是。”
耿忠晒然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盒,道:“此物名为指南针,无论身处何处、如何晃动,指针都会锁定南方。有此物在,还担心在塞北迷失方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