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连宸缓慢摇头。
替夜景痕简单将伤口清理、包扎好后,他便收好了所有的纱布等物品,从容地走到了一旁站定。
侍从们也已经将新衣裳拿了过来,细心替夜景痕绑上带子。
“不瞒摄政王,在下属实是才疏学浅,王妃的症状虽然有很多有些眉目,但仔细追根溯源的话,病因都不在设想之中,这种毒的毒性来势汹汹,在下不敢随意用药。”
夜景痕正端起茶杯的手猛然顿了一下,脸色比方才还差了一些——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连你也没有办法吗?”
赫连宸微微抿唇,谢绝了侍从递过来的一杯茶水:“在下不敢保证可以成功,倘若用了些有差错的药的话,恐怕会加速王妃的……”
听到这儿,夜景痕已经明白了。
“看来,也只能去找她了。”
下午,将联络京城中官员的事儿又重新处理了一些,夜景痕便就近在自己的寝殿中休息了两个时辰。
这两个时辰,他始终睡在沈意卿身侧的榻上,总是冷不丁的在睡到一半的过程中被噩梦惊醒。
“小卿,千万别离开我,可以么?”
随意的擦掉被噩梦惊起的冷汗,夜景痕望着近在咫尺的沈意卿那张毫无声息的脸,喃喃自语。
钝钝的心痛始终如影随形。
一直到日暮时分,整个京城又陷入到了一片暮色之中,夜景痕这才迅速的从榻上起身,接过了侍从们早就替他准备好的一身纯黑的夜行衣,迅速地换完后,便朝王府的后门走去。
“需要在下一起吗?”赫连宸不知从哪儿也搞到了一身夜行衣,见惯了赫连宸穿素色长袍的样子,猛然看到他这身装扮,夜景痕显然愣了一下。
然后点头。
有赫连宸跟着,那个住在皇宫后院的后妃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,就一看便知了。
两人顺着前一夜夜景痕赶来的那条路,又迅速的溜进了皇宫中。
也不知那老皇帝如今又打的什么算盘,起先浩浩荡荡追出来的那些大内侍卫和禁卫军们,如今已经全都回到了军营和皇宫中,让如今的皇宫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的样子。
可夜景痕不敢掉以轻心。
那老皇帝把不准又在哪里设下了埋伏。
两人一路走得很小心,在来到后妃居住的宫殿群时,夜景痕甚至还细心的贴着墙站了好一会儿,却愣是没见到任何巡逻的队伍——
整条街也全是黑漆漆一片。
时不时的有几盏灯长着,但周围也没什么打更人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
一路脚步轻轻的来到勒多词先前带他来过的地方,夜景痕屏息凝神静气。
天空不知何时都已经往下飘起了雪花,将他们二人一半的身子都笼罩进了雪里时,他这才走上前敲了敲门。
“还以为摄政王今日清晨就会过来将我给带走呢。”
过来开门的不是里头的丫鬟,反而就是这后妃一个人。
夜景痕趁机朝这房间望了望,发现这房间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!
“放心吧,摄政王殿下,感知到您要来了,所以提前将所有人全都给支走了,这附近没什么监视,放心大胆的进来喝杯茶吧。”
白霏微微一笑,苍白的脸色被屋里昏暗的灯光映衬得更加苍白。
“多谢。”低声说了一句,二人便直接悄悄的跟进了房中。
不太暖和的屋子里生着好几个火盆,夜景痕和赫连宸分别坐在了客位上。
“想必摄政王如此着急的过来,是因为王妃殿下的毒吧?”
夜景痕点头,顺便用余光望向了旁边的赫连宸。
却没想到赫连宸看到了他的目光之后,居然暗暗的压下,过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口——
“敢问您是在西域什么地方拜的师?”
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不太礼貌,赫连宸愧疚的低了低头。
“你应该就是中原那个云念山庄的少庄主吧?”白霏微微勾唇,不着急回答赫连宸的问题。顺手从一旁的炉子上取来了一壶开水,又取来杯子,给对面的两人全都倒上了开水。
“是。”赫连宸承认的很快。
“我先前听说过你的名字,听说你在医道方面很有研究,如今一见果然不凡。”白霏喝了口刚刚倒上的开水,居然一点被烫伤的迹象都没有。
“你应该听过西域毒王子的名号吧?”
“那位王子是您的师父?”赫连宸有点震惊。
“当然,当初为了拜他为师,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,如今差不多已经将他的本领悉数全都学了来。”
说起自己师父的时候,这位白霏好像一点也不在意。
“你是那个……白霏……前辈?”
屋子里仿佛安静了片刻,而后赫连宸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不错。”
“你们认识?”听了许久的夜景痕总算是开口打断。
“算不得认识……若是这样论起来的话,白小姐……还算是在下的前辈。”
“嗯?”夜景痕挑眉。
他对这些世俗的关系没什么兴趣,他只想快些将人给带回摄政王府。
从赫连宸这个表情和态度来看,这女子身上一定是有点什么能耐的,若是这女子见到沈意卿身上的毒有办法的话,那一切就万事大吉了。
“是这样的,当初先师的先师曾经去西域游学,偶然见过那位传奇的西域毒王子,并且与之结为莫逆之交,互相传授了许多先前未曾互通的医道和其他,所以如今我们山庄的流派……也有一些是继承自西域。”
夜景痕点头,“既然如此,白夫人愿意走一趟么?事成之后,除了先前答应的,还有重谢。”
金银珠宝这些钱财对于夜景痕来说完全就是身外之物,但偏偏这些东西要多少他就有多少。
虽然整个摄政王府的府库都已经被那些禁卫军们拿走不少了,但若说他摄政王就只有那点家底的话,也实在是太瞧不起他了。
“摄政王不必如此,我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钱,既然今日如此有缘能见到先师学侄,那走一趟又未尝不可,况且,我本身就是在这儿等摄政王的。”
几人一路熄了灯,快速走出了这间小屋。
路过门口时,夜景痕还隐隐在黑暗中见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勒多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