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赵奇抬头一看,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壮年汉子,驾着牛车,走到了人群跟前,挤开了矮小瘦弱的赵奇。 那个汉子,自顾自地招呼起刘秀来道: “三少爷,你真有本事啊!我给大婶送粮食去,才不多功夫的时间,你居然就将粮食,统统卖完了啊! 今天,我们回家还早呢! 三少爷,是县太爷,要买我们剩下的这些粮食吗?你等会,我立即跟随官爷们,把粮食送进衙门去!” 2 “你这个乡野蛮子,山野匹夫,可耻的奴婢!你无缘无故地挤老爷我干什么呢?你不知道,你已经妨害本官执行公务了吗?” 蛮横的赵奇,站在刘安的腋下,仿佛十分屈辱似的,怒不可遏地对刘安大声呵斥道。 “对不起官爷!我怕我家三少爷等着急了,所以匆匆忙忙地赶回来,没有注意官爷你,在执行公务!” 刘安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,急忙向赵奇赔礼道歉道。 “不知者不怪!”看见高大威猛的刘安站在自己身边,赵奇自惭形秽,仿佛矮了几分,说话出奇地客气。 “嘿那汉子!借借你的牛车用用,帮我们把这些粮食,送进县衙去!” “好的!官人!我们舂陵侯刘家,无论做什么生意,凡是大宗买卖,一般都是送货上门! 官人不必客气,这是我们理所应当的!”刘安十分客气地对赵奇说道。 3 “哎,刘安,你过来,不是那么回事!” 见奴仆刘安回来,刘秀胆气大了几分,对刘安说道,“这些五谷杂粮,是被官爷们,奉皇帝的圣旨,征用去了!” 刘秀不愿意说被官府强行没收了这些粮食。 “我们是遵纪守法,依法交租纳税的良民,官府凭什么,强行征用我们的东西呢? 这跟拦路抢劫的盗贼,还有什么区别吗? 我们舂陵侯刘家,已经被朝廷剥夺了封土和爵位,人口又多,入不敷出,吃了上顿愁下顿,又不是家财万贯的人家,凭什么无缘无故,征用我们的粮食呢?” 刘安不满,气呼呼地说道。 “刘安,是这么回事!”刘秀将刘安拉到一边,嘀咕了起来。 4 “不行!不行!绝对不行!岂有此理,这不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吗? 三少爷,原谅刘安以下犯上,出言不逊。你怎么能够如此懦弱,忍气吞声地被人欺负呢?” 刘安怒气冲冲地责备刘秀道。 “刘安啊,民不和官斗,这是古今皆然的道理!有哪个衙门,能够秉公执法,为小民主持公道呢? 秀才遇到兵,有理也说不清啊! 我们是在外地,强龙压不住地头蛇。他们人多势众,有恃无恐,又打着执法的旗号。我们小老百姓,与官府对抗,能够对他们有什么办法呢? 如果我们阻止他们行动,不是会罪上加罪,又会被他们加上暴力抗法的罪名吗? 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呢? 衙役们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,明火执仗地在街市上这样做,必定是有所仗势,有恃无恐。 当初,我在京师上太学时,只不过是帮助长安街上一家小商贩,说了几句公道话,就有了牢狱之灾,我已经被官府整怕了。 我们还是舍财免灾,交给他们,得过且过吧!免得遭受牢狱之灾!” 刘秀忍气吞声地对刘安说道。 5 “不行,三少爷!男奴回去,怎么向太夫人,大少爷,二少爷他们交代呢?我们绝对不能够被他们这样肆意欺负。 就是到官府去,我们也要把道理说清。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,怎么能够,无人主持公道呢?” 刘安不依不饶,坚持到衙门去说理。 “好吧!刘安!你说得也有道理,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让人欺负,堕了男儿汉的志气。 但是天下衙门朝南开,有理无钱莫进来啊! 我看,你还去去找邓晨姐夫说说,我跟他们一道,去县衙里面论论理。 即使被罚,也要有被罚的理由和凭据。”刘秀终于让步道。 6 “三少爷,你这样做,才有一点男子汉的胆气! 这是个什么世道,专门欺负老实人,欺负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啊!我算是看透了。 三少爷,你一个人去衙门,我可有些不放心。 三少爷,还是我跟着他们去衙门,你赶着牛车,去找你姐夫吧!” 刘安不放心地对刘秀说道。 “刘安,不行!你快走吧! 要是他们醒悟过来,要奉钦命,征用我们的牛车,那我们的损失,不是更大了吗? 大天白日,街上有这么多新野百姓,谅他们也不敢胡来!你是奴仆,他们不会理你,还是我去说理为好。 你赶快去找伟卿哥吧,免得夜长梦多,再生枝节。”刘秀急急地催促刘安道。 “少爷说得很对! 好吧,少爷,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 刘安不顾衙役们的吆喝呼叫,驾上牛车,冲出人群,向邓家庄园而去。 7 新野县衙里,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翩翩公子,正与县宰冯基,亲热地聊着天。 那位翩翩公子,气度不凡,高大英俊,说话文雅识礼。他就是刘秀的二姐夫邓晨,新野当地名门望族,邓氏家族的少公子。 县宰冯基,肥胖,健硕,深通世故。他笑眯了眼睛,客客气气地向邓晨道歉说道: “邓公子,你的伯父邓大尹,如今身体,可好啊? 邓公子啊,这次事件,纯属误会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,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。 邓公子一家,是我们新野县的荣耀和骄傲,是新野屈指可数的贵人家族,下官怎么敢怠慢呢? 圣旨下得多,上峰吹得急,使节们又不好打发,下官实在是迫不得已,才不得不出此下策,动员衙役们,群策群力,各尽其才,自己去想想办法。 衙役们有眼无珠,不懂事,办事草率,冒犯了贵亲戚,本官多有得罪。 请公子,在大尹那里,善自解说,多多包涵。本官十分感谢,有空一定登门拜谢。” “冯大人为了新野百姓,公务繁多,时常殚精竭虑,废寝忘食,邓晨十分钦佩。 大人不曾有空,到小生寒舍去拜会,不认识小生的亲戚朋友,误会难免。 请冯大人,就不要将这些许小事,放在心上了。 这件事,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大人千万,不要有什么不安,还望大人多多光临寒舍,让我们多多亲近亲近。 小生的亲戚朋友,都在大人的治理之下,还需要大人的多多关照,多多照应呢!” 邓晨客气地对冯基说道。 “好说!好说!好说!贵亲戚家族,在前朝,也是响当当的贵人,虽然已经落难,但他们是人中龙凤,一定会有,东山再起、龙飞九天的机会的。 我们这些穷酸庶人,巴结他们,还来不及呢!请贵亲戚,多多包涵! 请贵亲戚放心,今后在新野地盘上,有我冯某,当家做主,绝对不会再次发生,这样得罪贵亲戚的事情发生。” 县宰冯基,拍拍胸口,向邓晨承诺道。 “有县宰大人的一句话,小生就放心了。小生的一点心意,请大人务必笑纳。” 邓晨一边说着,一边递上了一个包裹。县宰冯基一见,眉开眼笑,脸上更加灿烂。 “怎么能够,让公子破费呢? 请公子千万放心,无论是邓家,还是阴家,或是公子的其他什么贵亲戚,只要在新野,就没有什么,本县宰解决不了的事情,尽管找我冯某就行。” 县宰冯基,信誓旦旦地对邓晨保证说道。 “好的!多谢冯大人!小生告退了。刘秀,你上来,给冯大人赔个礼。 冯大人,我们兄弟,就告辞了。有机会,我们与冯大人再聚吧! 走吧,刘秀。” 邓晨说完,与刘秀一道,向县宰冯基,行过礼,然后拉着闷闷不乐的刘秀,离开了县衙。 8 这次蒙冤事件发生以后,刘秀开始觉醒,开始反思自己明哲保身的言行道: “无妄之灾,令人愤慨。朝政混沌,官府黑暗,贪腐横行,即使我想循规蹈矩,置身事外,漠不关心,希望明哲保身,想做一介良善之民,也不可得啊! 我辈宗室子弟,虽受官府打压敲诈,但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还有立锥之地,有人撑腰控告。 哀哀万民,一贫如洗,遭受官府虐害,叫天不应,叫地不灵,怎么求生呢? 我辈兄弟,空怀大志,如今乱世降临,难道唯有自救而已吗? 这样做,岂不是辜负了我们兄弟的大好青春? 单打独斗,力量太小,刘秀发誓,一定联合义士,竭尽全力,拯救万民,不负平生之志。” 9 从此以后,刘秀开始积极入世,不再事不关己,老死书卷,不问世事了。 在读书、稼穑、贩卖粮食之余,刘秀还开始帮助,贵族、平民、士大夫诉讼,协助自己的大哥刘縯,联络和掩护江湖义士,召集各地英雄豪杰聚会,共商大计。 那些触怒新王朝,反叛官府的逃亡客,以及那些反莽义士,绿林豪杰,都把舂陵侯刘家的庄园,当成了他们理想的藏身庇护之地。 刘秀与大哥刘縯,二哥刘仲等宗室兄弟一道,不仅极力地掩护他们,而且还资助他们钱物,帮助他们,逃脱朝廷的追捕。 枣阳的地方官员们,忌惮刘氏宗族及与他们有亲戚关系的豪族的势力。 地方官员们都是人精,非常清楚,前安众侯,舂陵侯,复阳侯所属的南阳刘氏宗族,对王莽新王朝的怨怒和不满的情绪。 官员们害怕惹火烧身,激起民变,也常常是睁只眼,闭只眼,不敢大张旗鼓,明目张胆地捉拿过问那些隐藏在刘家庄园里的逃亡客。 渐渐地,刘縯、刘仲、刘秀三兄弟以及舂陵侯诸宗室子弟,在江湖上声名鹊起,大有众望所归之势。 10 不久,刘縯、刘秀的二叔刘良,也听到了刘縯、刘仲、刘秀三兄弟,收留义士,密谋兴复汉室的风声,心里大为紧张。 早就被新王朝罢黜,提前退休在家的萧县令刘良,却对自己的侄子刘縯、刘仲、刘秀、刘嘉等舂陵家族子弟,不顾危险,近乎造反叛逆的举动,很是不满、恼怒和恐惧。 二叔刘良,时时担惊受怕,生怕自己的侄子们不懂事,造反叛逆,给自己的舂陵侯家族,带来厄运。